酒店大床上，周聿泽轻轻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已经上午十点了，棠又眠依旧在睡。
这件事怪他，昨天晚上一时忘情，折腾太狠了。
周聿泽有些孩子气地低头数她浓密纤长的睫毛。
“周聿泽……”
棠又眠发出一声呓语。
“乖，我在呢。”
她睁开眼，看着那张放大的俊脸，伸手圈住他的脖颈。
周聿泽坐起来，将人放到自己腿上：“饿了么，吃点饭好不好？”
棠又眠蹭了蹭他的颈窝：“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就让周聿泽心软得一塌糊涂。
简单吃了一点后，周聿泽带着棠又眠去了杭东区的清迈国际马术学院。
这是棠又眠第一次见到马术场。
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因为体弱，她学的是一直是琴棋书画那一类，没有机会接触这类运动。
她好奇地看着马场里那些高大的骏马，这些美丽的生灵皮毛油亮，在阳光下闪着光辉。
“想不想试试？”
棠又眠有些犹豫：“我，可以吗？”
周聿泽捏了捏她的耳垂：“别怕，有我呢，不会摔的。”
侍者带着棠又眠去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骑装，腰线收得极细，乌发用一根珍珠簪松松挽着。
周聿泽为她挑了一匹性格温顺的枣红马。
棠又眠轻轻摸了摸它的脸颊，枣红马感知到她的善意，亲昵地用头蹭她的肩膀。
周聿泽托着她的腰肢扶她上马。
刚开始棠又眠还很紧张，不过在专业导师的帮助下，她渐渐习惯了这一切，甚至喜欢上了这种视野开阔的感觉。
枣红马驮着她稳当当地走着。
周聿泽选了一匹身高接近两米的黑色阿拉伯马，这匹马去年迪拜赛马会上赢过两座金杯。
感觉到背上有人，那匹高大的骏马不耐烦地打了两个响鼻，蹄子刨土，想要把周聿泽甩下去。
这种反抗让周聿泽有了兴趣，马鞭一甩，黑马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这是两个强者之间的博弈。
马场上跑了两圈，周聿泽仍然稳稳当当坐在马背上，黑马发了狂，驮着他便要往护栏上撞。
“周聿泽！”
棠又眠惊叫出声。
千钧一刻之际，周聿泽拽紧了缰绳，胳膊上青筋暴起，硬生生逼得那匹马仰头，前蹄乱蹬。
终于，黑马力竭跪地。
再站起来时，已然温顺无比。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周聿泽衬衫纽扣崩开两个，小麦色的肌肤裸露在外，透着不羁，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棠又眠，本应是气势凛人的，但眼中的温柔却快要溢出来。
那一刻，棠又眠不可抑制地动了心。
周聿泽将她抱到自己身前，宽阔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喜欢吗？”
本就松松垮垮的珍珠簪子掉落，棠又眠长发瀑布一样散落开来，她笑得眉眼弯弯，水一般温柔：
“喜欢。”
“咔嚓”
海马偷偷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直到黄昏，周聿泽才带她回别墅。
“回来啦？我刚想打电话叫你们回来吃饭呢。”
棠又眠乖乖去洗手，趁这个间隙，莱昂把周聿泽叫到书房。
“维克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
“自从那一次他被我们打得元气大伤以后，欧洲那边就有人逐步蚕食他的势力，我也派人去了欧洲，一方面想斩草除根做掉他，一方面想把水搅得更浑，如你我所料，他现在已经成了丧家之犬，可是前几天……”
莱昂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我派去跟踪他的人突然消失了。”
“什么都没留下。”
“后来，我加派了人手，发现维克不见了，先前那些人也像是人间蒸发一般，生死不明。”
周聿泽顺着他的话有条不紊地分析：
“维克现在孤家寡人，显然没有本事靠自己杀那么多人还能安然无恙地离开。”
“有人来救了他，而且灭掉了我们的人。”
莱昂一脸凝重地点头：“这就意味着我们在欧洲已经暴露了，可我才从那些老家伙手里抢了块肉，现在撤，真不甘心。”
说罢，他愤恨地捶了一下桌面。
周聿泽将手按在他的肩上，眼神凝重：
“维克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能安心。”
“至于欧洲那边……”
他继续说道：“我去看看，能吃最好，吃不到也得把那边弟兄们带过来。”
莱昂看着周聿泽：“我就是这样想的，可……”
他眼里带着担心：“那边我们到底是没根基，万一……”
周聿泽笑了，他重重在莱昂肩上拍了一下：“不会有事的，我不是傻子，要是事情实在棘手，我会回来。”
莱昂按住周聿泽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嗯。”
周聿泽算了一下时间。
离新年还有二十八天，快的话应该能赶回来。
和她一起过第一个新年。
周聿泽并不打算带棠又眠去欧洲，这次有些危险，他不能让她有一点危险。
饭桌上，莱拉咬着筷子，兴冲冲的和大家说着她对于庆祝新年的想法。
“棠棠是东国人，到时候给她做东国菜。”
“然后我们去放花灯。”
“嗷对对对，还有烟花，多买一点。”
“今年一定会很热闹的，想想我就期待住了！”
看着兴高采烈的莱拉，莱昂和周聿泽对视一眼，有些不忍心打断她的话。
只是该说的还是要说，周聿泽放下叉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莱拉。”
“嗯？”
“欧洲那边出了点事，我得去一趟。”
莱拉皱起了眉头：“什么事，要待多久？”
周聿泽避重就轻：“小事，元旦之前就能赶回来。”
饭桌下，棠又眠不自觉攥紧了裙子。
周聿泽感受到她担忧的目光，温暖干燥的手掌包住她的手：“没事的，不用担心。”
“非去不可吗？”
棠又眠小声问道。
“嗯，不过我处理完就会回来，很快。”
“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
“明天？！”
莱拉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这么急？”
“早处理完才能能早回来陪你们。”
说罢，周聿泽扭头看着棠又眠：“棠棠，你想继续学舞蹈的话，我在这给你找个老师好不好？”
转瞬之间，棠又眠就明白了他的目的：“你想自己一个人去欧洲？”
周聿泽捏了捏她的手背，在心里感慨她怎么这么聪明。
“乖，我这次不方便带你去。”
莱拉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按照周聿泽的性子，他应该走到哪都把棠又眠带到身边，可如今他竟然要把她留在泰国，那只能说明——这件事情有危险，而且周聿泽也没有解决的把握。
一句“不许去”刚想出口，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将那句话咽了下去。
莱昂肯定不会放任周聿泽置身危险之中的，但他这次没有阻拦，原因只会有一个——这件事情必须要解决。
气氛由欢快转为沉重，每个人都各有所思，忧心忡忡。
晚上，棠又眠安静地蜷缩在周聿泽怀里，任由男人把玩自己的秀发。
“不要担心，不出一个月我就会回来的。”
棠又眠将头埋在男人胸膛里，声音闷闷的：“我知道”
“想学舞蹈我们就学，给我们棠棠找个最好的老师。”
“记得吃药，把身体养好。”
“惹了麻烦也不要怕，一切有我。”
周聿泽语气越温柔，棠又眠心情就越沉重。
“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周聿泽在她额头落上一吻：
“好。”
事实上，周聿泽半夜就走了。
莱昂告诉他：又有五个兄弟没了。
事态紧急，他现在就出发。
看着大床上呼吸平稳的棠又眠，周聿泽没忍住，俯身亲了亲她的脸，而后飞快起身，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他不想吵醒她，更怕一看到她的眼睛，自己就不想走了。
一扇门将二人隔绝开来。
周聿泽不知道，门合上的那一刹那，棠又眠便睁开了眼睛。
她踮脚下床，站在窗边，看红色的汽车尾灯在夜幕中越行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