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清迈的莱拉得知了棠又眠这边发生的事，她担忧地给周聿泽打去了电话，彼时周聿泽正坐在别墅沙发上，看棠又眠学缅语。
“聿泽，我想和又眠说会儿话。”
周聿泽将手机递给棠又眠：“莱拉。”
棠又眠放下手中的笔，双手接过。
“莱拉姐姐？”
“又眠，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棠又眠鼻头一酸就要掉下泪来，但看到周聿泽在旁边，她又生生地憋回去。
“莱拉姐姐，你在清迈怎么样？”
“还好啦，这边寺庙很有特色，等有时间，姐姐陪你去逛逛。”
棠又眠笑得温柔：“好。”
“又眠，你让周聿泽离你远些，我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说。”
棠又眠怯生生唤旁边百无聊赖看她缅语书的男人：
“周聿泽。”
男人翻了翻手中的书：“什么事？”
棠又眠抿了抿嘴：
“你，你先出去好不好？莱拉姐姐有些话想和我说。”
周聿泽将书放下，双臂随意搭在沙发上，气场凌厉：
“有什么话是我我不能听的？”
放在以前听他拒绝，棠又眠只会觉得难办，可如今摸清了他的脾气，知道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棠又眠也有了给他顺毛的法子。
她起身走到他身边，弯腰亲了亲周聿泽的嘴角：
“很重要，只有我能听，你先出去，好不好？”
周聿泽笑了，乖乖起身离去。
“姐姐，他走了。”
“又眠，你的事我听说了，怎么样，周聿泽没有难为你吧？”
难为……
确实难为她了，只是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和莱拉姐姐讲？
棠又眠攥着手机摇摇头：
“还好，他……他……”
思来想去，棠又眠说：
“他没有打我。”
听见棠又眠这样说，莱拉才松了一口气。
周聿泽不是个好脾气，之前一有什么不顺心就喜欢摔盘子砸碗，没有吓到她就好。
“你这样骗他，他肯定是生气的，姐姐觉得你最好哄哄他。”
棠又眠面露难色：“姐姐，我也想，可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莱拉蹙眉思考了一阵，发现自己也不知道周聿泽喜欢什么。
他从来没对别人说过自己的喜好。
“嗯……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感觉不管你送什么他都会很高兴的。”
“正巧，他的生日是十一月初八，也快到了，我和莱昂回不去，你可以单独给他过生日。”
“生日？”
“嗯嗯，又眠呐，不管何时何地，你都要好好生活，不要犯傻事，知道吗？”
听见莱拉的关心，棠又眠眼眶不自觉泛红，尽管莱拉看不见，她还是用力点头：“我知道了，莱拉姐姐，你在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小宝宝。”
“放心，我会的。”
二人又闲聊了许多，而后莱拉挂了电话。
棠又眠看了看日历，发现今天是十月二十九。
周聿泽的生日是十一月初八，棠又眠的生日是五月初七。
不知不觉间，她离家已经小半年了。
泰国一年四季气温没什么变化，景色也很单调，不容易让人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此时的嘉云市，道路两旁的银杏叶应该金黄了吧……
棠又眠叹了口气。
周聿泽端着一碗炖梨走进来。
“说完了？”
“嗯，说完了。”
棠又眠垂眸，继续翻看那本缅语书。
随手扎起的低马尾温顺地垂在她后背上，露出她那张不施粉黛恰似初生芙蓉的脸，她的皮肤很好，看不见毛孔，白嫩嫩的。
周聿泽将她手中的书抽走，随意搁在沙发上：
“吃点东西再学。”
“好，那我先去洗手。”
棠又眠学习语言类的知识本就有天赋，如今在周聿泽这位老师不懈地教导之下，学习速度更快了。
棠又眠舀起一勺炖梨，先去喂了周聿泽。
托她的福，周聿泽最近吃了不少甜的糯的。
看着棠又眠斯斯文文的吃相，他脑海中不由回想起当时那个梦。
他将棠又眠抱到自己腿上坐着，他喜欢给她当座位。
“今天的炖梨好不好吃？”
周聿泽带着薄茧的手缓慢摩挲着她的腰。
太细太薄，跟纸一样。
棠又眠趴在他肩头：“好吃。”
察觉到周聿泽的不对劲，棠又眠急忙说道：“我想出去逛街。”
温香软玉在怀，周聿泽手上青筋隐忍跳动：“一会儿去行不行？”
棠又眠有些难过。
细白的藕臂圈住他的脖颈，成串的泪水滴落在周聿泽颈侧。
周聿泽愣了一秒，他抬手给她擦眼泪，动作还算温柔：“怎么了？”
棠又眠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声音闷闷的：
“我到了这里，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大部分都是坏的，你总是凶我，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对我……”
听着怀中人委屈巴巴的控诉，周聿泽拍了拍她的背。
天地良心，周聿泽在她身上耗费的耐心已经比他过去二十四年加起来还要多了。
搁平常，要是有人敢拿枪指他，周聿泽绝不会让他看见明天的太阳。
可棠又眠不仅用枪威胁他，还几次三番骗他，离开他，在他底线上蹦来蹦去地作死。
过去周聿泽也会感到奇怪，自己对她为什么那么包容。
贪恋美色吗?
可周聿泽身边也跟过不少漂亮女人。
他细细捋了捋和棠又眠相处的回忆。
最初，他觉得她漂亮，想养着她，当个玩物。
而后，他没想到，棠又眠看起来那么乖，居然敢拿枪威胁他。
再后来，面对柳月，她选择了原谅和宽容，周聿泽是震惊的。
惊的是她经历了这些仍然良善，良善到让自己生气。
但就是这种良善吸引了他。
周聿泽在黑暗里摸爬滚打太久了，他身边不是刀枪就是算计，棠又眠这一抹纯白突兀地闯进他的世界，相处地越久，周聿泽越能觉出她的高尚。
大抵人都喜欢自己身上没有的东西，棠又眠的美好与纯真于他而言就像寸草不生的土地突然有了一朵娇嫩的小花，他可以用带血的手指轻轻碰碰它。
再后来，那一发子弹让周聿泽彻彻底底沦陷。
他至今都记得在那硝烟中，棠又眠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样子。
“我，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你说你喜欢我，可是我觉得，你好像……并不是很懂，喜欢是什么……”
棠又眠声音越来越小，可她又觉得有必要和周聿泽说清楚。
男人约束着自己的力道，轻轻掐住她的后颈，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我给你花钱，走到哪都带着你，算不算喜欢？”
棠又眠点头：“算。”
这点不可否认，周聿泽在衣食住行上从没有让棠又眠受过委屈。
她红着眼，小心翼翼看着周聿泽：“周聿泽，我有话想跟你说，但是，但是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男人大掌摩挲着她修长的颈：“说吧，我不生你气。”
“我觉得……你不尊重我。”
棠又眠垂眼，纤长的睫毛宛如蝴蝶振翅。
周聿泽语气重了点：“我哪里不尊重？”
棠又眠亲了亲他的唇：“等我说完好不好。”
棠又眠长了一双极为精致漂亮的杏睛，干净澄澈，会说话一样，又纯又软，看着她那双眼，周聿泽说不出半句重话。
“你说。”
“我不想只和你做这种事……”
“你说你喜欢我，我觉得，那我们应该算是男女朋友关系……”
棠又眠耳朵泛着一层粉，她继续鼓起勇气说道：“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我知道，谈恋爱不应该这样，我想和你去逛街，去压马路，去看电影，去做许许多多我想做的事……”
周聿泽捧起她的脸：“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周聿泽。”
声音糯糯地，显得整个人都没脾气。
棠又眠眼睛清亮：“和我谈一场这样的恋爱好不好。”
周聿泽想说我和你那些男同学不一样，我拿枪的时候他们还在拿笔，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棠又眠大着胆子去吻他。
周聿泽倚在沙发上，胳膊舒展，欣然接受她主动的讨好。
算了，他自己多注意就是了。
“我知道，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所以我想，培养一下我们的感情。”
她目光赤诚：“让我喜欢你一次，好不好。”
话音未落，周聿泽已然吻住了她。
在棠又眠身边，怎样的百炼钢都会化成绕指柔。
“走，陪你去逛街。”
简单收拾了一下，周聿泽牵着棠又眠的手出门。
海马和颂拓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棠又眠手里攥着陌生的泰铢，去店里面前买了四个冰激凌。
她将第一个递给周聿泽，而后小跑着将那两个送给海马和颂拓。
周聿泽很少吃冰激凌这种东西。
小时候没钱买，长大后身负血海深仇的他早已没了吃这种甜品的心思。
一身黑色笔挺西装的男人小心翼翼咬下一口，任凭奶香气包裹住他的口腔。
林荫大道下，棠又眠穿着一件白衬衫，绿色百褶裙衬得她温柔明媚，透着一股书卷气。
“棠棠。”
“怎么了？”棠又眠勾住他的小指。
“没怎么。”
周聿泽原想问有没有人追求过她，但棠又眠这么好，没有是不可能的事。
事实上，从没有人当面跟棠又眠表白过，只有一摞又一摞粉色的情书胡乱堆在桌洞里。
她太美太好，和天边明月比起来也不遑多让，许多人在她面前自惭形秽，只偷看她一眼便已然心满意足。
周聿泽看着旁边比自己矮了一个头不止的棠又眠，在心底默默算着她与他之间的差距。
他大她六岁。
思及于此，周聿泽捏了捏她满是胶原蛋白的脸，抬手将人拥到怀里。
发顶的白茶香幽幽飘进他的鼻尖。
吃嫩草就吃嫩草吧，反正自己恶名昭著，再多一点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