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儿……你？”姜怀之嘴唇微抖，眼神发怔，整个人不可置信地向后退了一步。
　　姜绵低垂着头，咬着唇有些羞愤。
　　姜怀之踉跄着走到柳氏身前，求证般问：“母亲，这是真的吗？”
　　柳氏撇开脸，不愿回答。
　　这时，姜柏气势汹汹地背着手进来了，一来就冲到姜绵面前，毫不留情地甩了她一巴掌。
　　“真是不知所谓！相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姜绵被他打得身体一歪，半边身子都栽倒在地上。
　　姜怀之脸色一下子白了，立刻上前搀扶着姜绵，仰头向父亲求情。
　　“爹！绵儿也是逼不得已！她不小心喝下那酒，也是无辜受害的呀！”
　　姜柏从没试过这么生气，他抬脚把姜怀之踹了开来，指着姜绵大声骂道：“你问问她是不是逼不得已？！酒是她和姜漾喝的，宋小公爷的房间门，是她自己进去的，马车是她调走的！
　　你的丫鬟雪梅帮你做的那些事，审问一下便会真相大白！你瞒得住谁？”
　　姜怀之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渐渐发觉有些事情，跟他一贯认为的不太一样。
　　怎么会呢？
　　绵儿最是知书达理，怎会做出这种事？
　　姜怀之仍是不信邪，祈求父亲查实，还绵儿清白。
　　“爹！绵儿与宋小公爷的婚事，本就是她的，她何须做这种作践自己的事？这件事除了损害她的名声之外，对她有何益处？
　　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将这件事嫁祸给绵儿！”
　　说完，姜怀之意有所指地看了姜漾一眼。
　　姜柏也很想事情就是儿子所说的那样，那他的腰杆，也能挺得直一些！
　　可惜，京中到处都是眼睛，各家各府谁还没个递信的人？
　　今日他还在上值，姜绵在千味楼发生的事，便悄无声息传了进来，身边那些大人看他的目光，充满了揶揄和探究。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朝中又有什么重大变动发生。
　　可谁知，一番打听后才知道，事情的主人公，竟是他的女儿？
　　这件事几乎让他的脸面都丢尽了！
　　让他以后在官场上还如何立得住？
　　姜柏一甩袖子，气得七窍生烟：“那你要问她！明明按照你与宋小公爷多年的情分，好好与辅国公谈一谈，未必不能风光嫁入公府。
　　可现在，你拉低了自己的身份，公府的人也会瞧不起你，这就是你想要的？”
　　本来姜绵没想哭的，可被姜柏越说，心里越委屈。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
　　姜怀之的心更疼了。
　　姜绵仰起泪眼婆娑的脸，哭得哽咽不已：“爹爹果真有为我嫁入辅国公府而争取过吗？姐姐回来后，堂而皇之地在我面前，勾得子迟哥哥对其另眼相看，爹爹和娘亲也从没给过我一个准话。
　　我从小便觉得自己能嫁入辅国公府，可近日看来，我却觉得不可能了。我只是一个连生我之人是谁，都不知道的孤女。若我不为自己打算，还有谁为我打算？”
　　“啪”一声，姜柏又打了她一巴掌。
　　只是这次打完后，脸上却流露出一些不忍。
　　他气急，却又痛心：“我没有为你打算？宋小公爷与你的婚事，从来都是你的。你姐姐的我另有打算，这件事你母亲没有与你说过？”
　　柳氏原本也是恼怒又心疼，可看到绵儿哭得如此可怜，她的气也渐渐消了，只剩下细细密密的疼。
　　她起身挡在姜绵身前，红着眼睛求情：“老爷……绵儿从小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怪我这些时日，对她不够关心，才导致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既然错已铸成，我tຊ们该想补救办法才是，公府那边，也得好好谈谈，你现在把气撒在孩子身上时于事何补？”
　　姜柏也是动了怒，才做出此等举动。
　　不过仔细一想，原本他就担心辅国公府不愿绵儿嫁过去，如今绵儿的手段虽然掉价了些，但好歹以后辅国公府再也不能找借口推脱婚事了。
　　只是他这个老脸啊，也算是丢尽了。
　　姜柏忽地将目光扫向姜漾。
　　肃穆的声音中带着猜疑：“还有你！哪个做姐姐的会抢妹妹早已定好的婚事？你到底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做了哪些肮脏见不得人的事？
　　你这个样子，还不如烂在乡野之中别回来！”
　　姜漾的睫羽不可控制地颤了颤。
　　在她跟着母亲坐马车回来，又看到母亲把她和姜绵一同带到祠堂里的时候。
　　她心里是带有一丝希冀的。
　　从前都是她犯错，被一大家子指责谩骂。
　　可如今，错的是姜绵。
　　那父母、母亲，还有兄长，会如何对待她呢？
　　会像曾经对待自己一样，对姜绵吗？
　　可渐渐的，心里那团火，她重新燃起的希望，就这样一点点熄灭了。
　　姜绵到底是不一样的。
　　兄长对她百般信任。
　　母亲虽然生气，却会亲自护在姜绵身前。
　　父亲看似最动怒那个，却是打在姜绵身上，疼在他心里。
　　如今，竟是反过来质问她了。
　　姜漾仰起头，声音没有波动：“父亲是后悔认回我了吗？”
　　此话一出，姜柏、柳氏和姜怀之俱是一怔。
　　姜漾轻轻笑了一声：“妹妹说我勾得宋小公爷另眼相看，是指在护国寺，我指出她提议中的漏洞，救了辅国公一命吗？
　　还是说，当街刺杀时，我挺身而出，救了宋小公爷一命？”
　　她说完，又“啧”了一声，对自己说的这两件事，都不太满意。
　　又补充道：“不，应该是我长得水性杨花，风尘艳俗，才勾得宋小公爷对我上心吧？”
　　姜柏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吐出一句：“你不要在这里装腔作势！怪声怪气的说给谁听？！
　　今日之事，若你顾着相府的颜面，想着妹妹的体面，你就应当在众人都怀疑你时，咬牙帮妹妹认下此事！担好你长姐的责任！
　　像你这样自私自利，只为了自己而活的人，以后也走不长远！”
　　姜漾怔然，她反常地眨了眨眼睛，鼻腔涌来一阵翻江倒海的酸涩。
　　她瞪着通红的眼，不让眼泪流一滴下来，反问道。
　　“那我呢？我的名声就一点都不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