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冬冬的记性很好,几乎不会忘记任何事。他转头对龚小秋说,“你的自行车怎么办?”龚小秋叹了口气,“只好再想别的办法。”坐在贺冬冬的自行车后座上,她第一次憎恨贫穷,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用力呼吸才能好受些。“贺冬冬,你喜欢葛思蕴吗?”龚小秋说出这句话时,旁边刚好有一辆车鸣笛,她的声音并没有传到贺冬冬耳朵里,他自然也就没有回答。有什么理由不喜欢葛思蕴呢?
小说详情 因为卫生检查不合格,烧烤店已经足足停业两个月。龚辛苦夫妻俩看着日渐破败的门头,心里直发愁,再这么下去,熟客都快要跑光了。
最近受环境保护政策风头影响,取缔夜市查处饭馆,以前街头随处可见的小吃摊现在连影子也找不到。
有人替他支招。
“不行就改电炉嘛,不烧炭,没污染,充其量也就是多交点电费的事,总比关张强。”
龚辛苦抽着烟,眉心挤出一道川字。
烧烤店第一次停业整顿,他就买好了电炉,客人反映味道不好,没有烧烤该有的味道,店里流水大幅下降。不到半个月,门tຊ上又被贴了通知单,去咨询,人家说,用不用炭炉不是关键问题,问题是做烧烤。
龚辛苦心里明白,问题出在钱上面。
李伯伯好心免了他们两个月房租,再免下去,他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这天龚小秋回家,发现厅里多了几个塞得鼓囊囊的编织袋,本色红蓝白,肉眼看上去是紫绿灰。
这附近都是学区房,租金太高,往郊区搬能省下不少钱。
龚小秋想起丘山市三小背后的农民房,冬冷夏热,取暖靠炭炉,洗澡要用暖水瓶,手上年复一年地生冻疮。而且,那离市一中有将近五公里。
这天晚上,她趁爸妈睡着,一个人蹑手蹑脚出门,顺着楼梯爬上天台,坐在排风出口上面,蜷起膝盖,仰头望夜空。头顶阴云密布,一颗星也看不到,更像光线晦暗的深海。
龚小秋屏住呼吸,想象自己是一条体型庞大的鲸鱼。
她跳下高台,摆动手臂,学一条鲸鱼的泳姿在天台奔跑,身子忽高忽低,一圈紧接着一圈,直到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才停下脚,大口喘息,心想,要是自己真是一条鲸鱼该有多好。
“贺冬冬,你的自行车多少钱买的?”
这天在图书室写作业时,龚小秋写了张字条,推给贺冬冬,见他摇头。
自行车是周红一个人去买的,就在运动商品一条街。在丘山这样的小城,统共只有一条运动商品街。
“我想去看看。”
葛思蕴正埋头做物理竞赛题,注意到他们手上的字条,心里不是滋味。
图书室里一张长桌能坐八个人,一面坐四个。龚小秋坐在左数第二个位置上,贺冬冬总是挨着她坐,左数第一个,身边没有空位置。为了挨他近些,葛思蕴只能坐对面。
起初她安慰自己,面对面坐,抬起头,就能看到对方的脸。可贺冬冬学习时从不抬头。
这天离开图书室,她主动邀请两人去万兔速丽汉堡店。
“听说最近新推出了一款照烧汁和牛汉堡,买套餐送书签,我请你们吃吧。”
龚小秋正犹豫,她从没吃过汉堡,想尝尝,又怕这份人情还不起,上次葛思蕴帮她的忙,她还没找到机会回报呢。
“不了,我们要去运动商品一条街。”答话的人是贺冬冬,拒绝得很干脆。
“正好我也想换一只新的网球拍,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自从跟贺冬冬一起为物理竞赛做准备,葛思蕴就不让爸爸来接她放学了,坚持自己打车。
贺冬冬的自行车后座只能载一个人,总有人要落单。
原本十分钟的路,三人足足走了半个钟头。
进了商店,龚小秋伸手拾起价签,看到上面的数字,头皮一阵发麻,她攒下的零用钱还不及上面的零头。
另一边,葛思蕴已订下一辆浅米色的休闲脚踏车,体型小巧流畅,座椅、脚踏和车筐都能单独选颜色,她选了跟宣传画册上一致的“品味棕”。
“贺冬冬,自行车好学吗?”
趁老板组装脚踏车的空挡,葛思蕴同贺冬冬聊起天,“你能教我吗?”
贺冬冬不解地看着她,“你家里有轿车,不需要学自行车。”
“多一项技能傍身总是好的嘛,再说,我爸爸平时工作也很忙,如果我能学会骑自行车,以后就不用麻烦他来送我啦,还能省下打车的钱。”
“在哪里学?”
“喷泉公园吧,那里空间足够大,这星期六怎么样?”
贺冬冬点了头。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次正式的约会邀请。
离开运动商品一条街时天已经黑了,葛思蕴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等商店老板把新买的脚踏车搬上去,才挥手同两人道别,离开前不忘叮嘱。
“别忘了,星期六上午九点,喷泉公园见。”
贺冬冬的记性很好,几乎不会忘记任何事。
他转头对龚小秋说,“你的自行车怎么办?”
龚小秋叹了口气,“只好再想别的办法。”
坐在贺冬冬的自行车后座上,她第一次憎恨贫穷,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用力呼吸才能好受些。
“贺冬冬,你喜欢葛思蕴吗?”
龚小秋说出这句话时,旁边刚好有一辆车鸣笛,她的声音并没有传到贺冬冬耳朵里,他自然也就没有回答。
有什么理由不喜欢葛思蕴呢?
当那辆车从两人身边飞速驶过以后,她把这个蠢问题吞回肚里。
星期六一早,龚辛苦把整理好的家什搬到楼下,捆在那辆早已不堪重负的二八大杠后面,他跟李伯伯借了一辆电动车,把两个大编织袋摞在后座上。一人骑二八大杠,一人骑电动车,剩下龚小秋无处安放。
“我放好东西再来接你。”龚辛苦说。
“不用了,我自己走过去。”
跟坐在上面屁股被硌得生疼的感受相比,龚小秋更怕她坐二八大杠被同学不小心看到。随着年龄增长,她清楚地感受到,那个穿着不合脚的凉鞋,旁若无人地踩着泥水在大雨中奔跑的女孩正离自己远去。
龚小秋背着塞满日用品的书包,正穿过市一中与商业楼之间的巷弄,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身后疾驰而来的自行车停在她身边,一只手拍了拍后座。
“上来,我送你过去。”
龚小秋有些错愕。
一早去足球队参加体能训练的李成林身上穿着队服,汗水顺着脸颊、脖颈一路滑进领口,讲话时喘息声很重。
“愣着干嘛?快上来,待会儿我还得继续训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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